物理 阿塔卡马的花季
(热度这么低啊 早知道就不一次性写完了qwq)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班主任把他和自己凑成同桌的原因。她是那种成天面无表情的人,像是顶着一张死气沉沉的面具。他则有着高挑单薄的身材,苍白冰凉的肌肤,以及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眸。她觉得他几乎就像一星摇曳的残烛,所有光亮全都生在了那一对炽烈的眸子里。怎么看都很格格不入啊。
她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和他走到了一起。也许是因为他能忍受她的孤僻和冷漠?也许是因为他浅浅一笑的样子太难以忘却了(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她记得自己在朋友圈里把那个笑描述为灰蒙冬日里斜切下的一道暖阳)?也许是因为他总是会安慰她,不管她多么崩溃多么无理取闹?其实这个问题也不一定要有答案。在那个天边遍染紫红的傍晚,她面红耳赤地叫住了他。所有精心准备的话语,所有预设好的铺垫与慷慨陈词却都被少年的转身一笑融化的一干二净。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向前抱住了他,而他,居然把她抱的更紧。
她想,如果自己是一片沙漠,那他会是自己的花季,看似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想,却又倏然在自己身上降临,是赤地千里忽闻草木生花。
她后来才知道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他却早就看出她饱受双向情感障碍的折磨。她劝诫过他很多次要把烟戒掉,他却总是笑笑说没关系。
-我之前抑郁严重的时候真的想过,如果我还剩100天可以活,我会做什么。
-生命的意义其实不在于长度吧,在于宽度。
-那你会做什么呢?
他点燃一支白米兰。眼中闪烁着火光,像星河的光芒在这里着陆,准备燃烧成太阳。
-我会在这宛若风中残烛的生命中,纵情地放一把大火。
她说以后要当个医生,治好他的病,然后他们一起白头偕老,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就这样复刻童话里的happy ending。
他会摸摸她的头,笑着说:我会很期待那一天的。
每当这时候,她就会感觉到生活瞬间绽放开一万种色彩,有种想狂奔想疯的冲动。
他很擅长“玩望远镜”,会早早调试好设备,带她到天台看流星雨。东风夜放花千树,女孩在星光下双手合十,微笑着许下愿望,流星划过他的眼底,每一颗都倒映成她盈盈浅笑的模样。
-你许了一个什么愿望?
-嗯……许愿江照影天天开心,长命百岁!
-我许的愿望是黎瑶永远永远拥有欢笑的力量,永远开心。
江照影是他的名字,黎瑶是她的名字。他故意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
-根据狄拉克方程,普朗克黑体辐射公式,费马定理,易经……和我精确严谨的计算,这个愿望一定会应验的。
可是他好像算错了。
她一直都觉得这是生活最恶劣的玩笑,最恶趣味的讽刺。她在北京参加国决的时候接到了他病重的消息。等他从千里之外飞回来时,已经来不及在留下什么了,连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就像荒漠中的一朵孤花,连凋谢都那么猝不及防,毫无征兆。
她没有在他的葬礼上失态。她其实很想痛哭流涕,很想歇斯底里地吼叫,很想把罩着他的玻璃板杂碎,最后一次冲上去用力地抱住他。
但她还记得,他许下的愿望是她要永远开心。
所以她只是肃穆地看着他那失去生机的脸。她任由泪水划过脸颊,因为她知道他会原谅自己的脆弱。
毕业后她去了很多地方,包括世界上最大的沙漠--阿塔卡马沙漠。巧合的是她正好遇上了千年难逢的大雨,于是第二天她拉开帐篷,发现自己在花海中醒来。那些花朵像是干裂大地上的一团团锦绣,不羁而妖冶地盛放着,哪怕它们注定活不过100天,甚至可能明天就会枯萎。
她突然觉得他就像花海中的一员,在荒凉无边的生活中,在万死不复的命运里盛放,让她明白自己值得被爱,让她看见世俗琐碎之外的星空和山海,让她明白死亡是一个早晚会到来的节日,关键在于如何获得精彩。
她仿佛听见了他哼着枪花的don't cry。那是他从前最爱听的歌
Talk to me softly
There's something in your eyes
Don't hang your head in sorrow
And please don't cry
花季很短,但也曾惊世骇俗地绚烂。So don't cry,my ba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