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 [雾的终章]海棠依旧

先挖再填,最后一个帖了awa,写完就退坛了,可能也等不到写完吧(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更新awa)
写在自己17岁生日前,在这个对世界还有所期待的年纪😶
前言
想写这篇文章已经很久了,每每提笔却又不知该像何处落去。一次又一次地感概与他人文笔之精湛,经历之独特,感悟之深邃,只恨我这一身武功无处可用。当真无处可用吗?即使自己的故事那般的平平无奇,似白水般无味,可内心深处早已千百次地预演该如何开头,如何转折,只是从未预想过结局如何,又有谁知道命运的列车未来会驶向何方呢?
抹去千变万化的构思,放弃华丽辞藻的堆砌,我一头扎进这四年无穷的回忆。最终还是决定用最朴素的文字,最平实的语言,勾勒出自己过去的身形。
于是,写吧。
小引:我的人生,从不后悔
听到挚友对我的评价“ghy,你变了”,我默然:“人哪有不变的,我在变,你也一样,我们连被告知的权力都没有,就已经面目全非。你知道的,从踏入明升(我的初中)开始,我的人生就脱离了既定轨道。原计划中,我们本不会相遇。”
我们不再说话,默默举起手中的cocktails,抿了一口酒,酸甜中带着一丝微苦,在舌尖蔓延开来,像极了青春里那些猝不及防的滋味。杯中的冰块发出一声细微的“咔哒”轻响,仿佛时光齿轮又悄然转动了一格。
良久,她的声音似从远方传来:“这四年,你后悔吗?”食指无意识地在杯口打转,明知她已微醺却仍固执地要她回答:“要后悔吗?如果你是我,这四年,你后悔吗?”“那我后悔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后悔在明升度过三年,后悔转竞,后悔认识D和W,后悔当初对H那么好却……你的人生本不该这样啊,你生来是属于大场面的。我想你万众瞩目,我想你站上最高点…难道,难道你不后悔吗?”她兀然站起攥紧我的手腕,我感到体内的肾上腺素和内啡肽直冲大脑,我掰开她的手,冰冷的双手抚上她炙热的脸颊,手上的高温触感以及手腕的肿痛告诉我一切的真实性,看着她游离的眼神,我莫名哑笑,只有醉了的人才会说出“你本不该如此”这种话,可是,我要让她失望了。我一字一顿地说道:“从未后悔,neither in the past, nor at present, nor ever.”我知道,我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告诉自己的心魔,我从不后悔。
初一那年:不被看好的人生,应该骄傲的绝版
我至今仍无法清晰忆起,当初踏入那扇校门时,内心是何种滋味。只记得,这所学校从未在我的憧憬里——尽管它名头响亮,号称“全国百强民办初中”,屡有佳绩传出。它被冠以“私立双语学校”之名,却不过是一所民办初中罢了,一所年近而立、染尽风霜的民办初中呵。而眼前这栋楼,苍老得几乎与三十年风雨依旧的称号浑然一体,剥落的墙皮、粗糙的砖缝,如同时间本身凝固的刻痕,在每一处转角、每一级台阶上,无声地诉说某种被磨损的历史。
报道第一天,班主任的安排,让我在职务上也成了某种意义上的“配角”——副班长兼学委。或许是看重了我小升初耀眼的排名吧,可这排名还是抵不过父母的保驾护航。那时我心中最恨给人做配,却不知这“副”字,竟也暗合了我初来乍到的处境。后来才明白,原来班主任彼时并不知晓我的父母是谁,这倒也好,我本就不愿这三年仍活在他们的羽翼之下。班长H,是我小学四年奥数班的旧识,我亦不知晓,未来她将与我一生为敌。她的班长职位,直接源自她母亲——一位正在角逐某初中校长助理之位的优秀教师。这微妙的起点,早已埋下日后纷争的草蛇灰线。
入校第三天,班主任发下家庭背景调查表。我这才恍然——开学两日的莫名漠视,并非错觉。他或许早已知道某位小学校长的女儿在他班上(那所小学正是他伴侣工作、女儿就读之地),却不知是那人就是我。我并非刻意低调,只是小学时众星捧月的虚浮感已让我厌倦,渴望挣脱父母的光环。然而,当这光环真的被无视时,那份失落与疑惑,竟比想象中更尖锐。
开学摸底考的成绩单,像一记闷棍砸下。100名左右。那个曾闪耀的“全市前十”,此刻像一个讽刺的标签,灼烧着我的名字。紧接着的第一次月考,名次纹丝不动,依旧牢牢钉在百名左右。巨大的落差感,瞬间将我推向了漩涡中心。老师关切的目光里,也掺杂着不易察觉的探询和一丝……失望?他们大概在想,那个曾经耀眼的名字,是否只是昙花一现。 每一次课堂提问的沉默,每一次作业批改的痕迹,都仿佛在无声地质问:“这就是全市前十的实力?” “关系户”的窃窃私语,不再仅仅是模糊的背景音,它们像带着倒刺的藤蔓,从班级的角落蔓延开来,紧紧缠绕住我。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要穿透这层由失望、质疑和轻蔑交织成的无形之网。我知道,我不该被这些压垮。父母温和的话语是坚实的后盾:“尽力就好,排名只是数字。天塌下来,有我们给你兜底。” 一百名,放在全市任何一所重点高中,都算得上优秀。理智上,我完全认同。可心口那份闷堵,并非源于排名本身,也非那些无谓的标签——它们像恼人的蚊蝇,嗡嗡作响,却无法真正伤筋动骨。
那时我在班上的位置,还是有些许尴尬:班长一人独揽大权,在老师面前百般展现,我不屑于与她争权,但我讨厌被人管束;而她,可能早已将我当成假想敌了吧。班上无一人与我交心,最好的朋友L在另一个班,初二要考来我们班她必须有更多地付出,我不敢多加打扰。但是率先与她针尖对麦芒的并不是我,而是纪律委员Z,一个心比天高的女生。那把火,起初只在Z和H之间噼啪作响。H喜欢掌控着一切,而我只需要认清自己“吉祥物”的身份便可保持中立,Z对H近乎专断的班级管理方式早就憋着一肚子气。自习课按理是Z坐班,可是身为班长的H不愿放权,于是便有了一班两主的景象。我抛却自己副班长的身份,心安理得的戴上耳塞,一头扎进书堆,对现在的我来说,期中考试回归本位才是头等大事。我不明白为什么两人对权力如此看重,可是两人作为硬通货的排名也只能屈居于市150名,在这个高手如云的班级里,这样的成绩显然没有任何说服力,自然班上的各位对这两人也只是貌恭而不心服。
我冷眼旁观,乐得清闲。她们斗她们的,我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游离在权力中心之外,专注于自己的事。H的锋芒被Z分去大半,投向我的、那种带着审视和防备的目光似乎也少了一些。我甚至有些恶趣味地想,让她们斗得更猛烈些吧。
然而,平静只是假象。H的“统治”基础远比Z想象的要牢固。她是老师的绝对心腹,组织活动也滴水不漏。Z的几次挑战,要么被H用更“冠冕堂皇”的理由挡回,要么被老师一句“听班长的”轻飘飘化解。Z的挫败感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她的锋芒开始变得有些急躁,甚至有些无理取闹。
那天下午的自习课成了导火索。Z的同桌和前桌因为一道数学题低声争论了几句,声音其实不大。坐在讲台前的H立刻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去,敲了敲桌子:“安静!自习纪律还要我强调多少遍?” H像是终于找到了爆发点,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服:“班长,讨论问题也不行吗?我们是学生,不是犯人!只要不打扰别人,就不用提醒,你的提醒反而扰乱了同学们的思考。”两人都端坐在讲台上,似乎无事发生,但是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儿已经弥漫了整个教室。
“Z同学,作为班长,我有责任确保班级整体氛围和秩序。你的‘自由’尺度放得太宽,容易失控。” H脸上挂着微笑,眼神却毫无温度。 “失控?你是指没有达到你预想中那种‘表演’给老师看的完美状态吧?” Z的讽刺毫不掩饰。 教室里一片死寂,所有同学都低着头,耳朵却竖得老高。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指尖无意识地转着一支笔,目光落在摊开的书本上,仿佛对眼前的交锋毫无兴趣。但她们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语气中的锋芒,都清晰地落入我的感知。
笔尖在试卷上划无意义的符号。讲台边的低气压仍在持续。我看着H强撑的微笑和Z冷硬的侧脸,心中一片清明。 这把火,烧得越旺越好。烧掉H那层精心维护的假面,烧掉Z那过盛的锐气,也烧掉这班级表面平静下的虚伪。我不怕火,我厌恶的只是那令人窒息的浓烟和被强行套上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