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

陌上人 [小说帖]

滨城初秋的风，像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刮着教学楼的窗玻璃。教室里惨白的灯光下，我对着摊开的试卷，指尖冰凉，连带着那支陪我鏖战过无数难题的铅笔也沉重得提不起分毫。二试答题卡上两道的空白，思绪混乱的头脑，家长老师们的期待在这一瞬间将我淹没。时间沙漏无情地漏尽了最后一粒沙，监考老师平板无波的声音响起：“时间到，停笔。” 卷子被收走那一瞬，胃里猛地一阵翻搅。一年的努力换来的是这省一有余，省队未满的成绩。窗外那棵巨大的银杏树，金黄的叶子被风卷着，打着旋儿飘落，像一场无声的葬礼。我几乎是踉跄着冲出教室，把自己狠狠摔在走廊冰凉的金属长椅上。胸腔里堵得厉害，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往下坠，几乎要把整个人都拽进地底。那棵银杏树的影子，投在光洁的地砖上，被拉扯得细长而扭曲。 深秋的凉意顺着椅背丝丝缕缕地钻进骨头缝里。我胡乱地抹了把脸，手背蹭过微湿的眼角，一片冰凉。失败像冰冷的潮水，漫过脚踝，一寸寸向上侵蚀。走廊尽头隐约传来其他竞赛生兴奋的讨论声，那些模糊的、跳跃的词汇“思路对了”、“步骤分稳拿”就像细小的针，扎得耳朵生疼。我猛地站起身，逃出了考场。

第二天回到学校，面对同学们的询问，我倒头就睡。第一节英语课，第二节是数学，第三节是物理。物理老师本就不赞成我学竞赛，自然又少不了一份冷嘲热讽。我选择低头装睡，可没想到物理老师是鸭梨手机代言人，装睡五分钟，罚站一小时，性价比直接拉满。直到下课，我才获赦滚回座位。

    接着是升旗，千篇一律。不是成绩优异就是乐观向上，不是勤劳肯干就是乐于分忧，从来都没有人来一句：大家好我是数竞省一，在座的各位都是废物。我不高兴，索性不听。还有督导总结眼操，历任督导都认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当听到我们高二(5)班本周并未获得优秀班级后，不少人对上帝是否给他关了一扇窗加防盗门产生了质疑。

    升旗结束，我缓慢地向教室走去，身旁零丁有几个人逆行而上。哦，对哈，周一的第四课是体育，不过我现在显然没有心情打球或者干什么，不如回教室再与周公大战一场高联。校内柏油路的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落叶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风更大了些，卷起枯叶和尘埃，带着一种莫名的萧瑟。就在我埋着头缓步前进时，一张不算大的方格纸条，被气流裹挟着，打着旋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我鞋尖前。

它躺在那儿，边缘有一点褶皱，大概是清晨的露水所洇湿的。鬼使神差地，我弯下腰，把它捡了起来，指尖触到纸张的粗糙感，翻过纸条的瞬间，我怔住了。

    一行极其娟秀的小字，用深蓝色的墨水，沿着叶脉的走向，细细地书写在叶片背面那层柔韧的膜上：

「如何心事终虚化，一个枉自嗟呀」

那字迹清瘦，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峭，却又奇异地流畅舒展，每一笔都透着筋骨。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直抵心口。这句子……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无比地刺破了此刻我胸腔里那团名为不甘和自怜的脓包。捏着纸条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已是初秋，手心却沁出汗来。

   就在这时， “江临？”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将我拉回到了现实。我下意识把右手攥紧，扭过头，看见一个高个子男生，梳着似乎可以遮住眼睛的美式前刺，手臂里抱着个篮球，向我走来。他叫周扬，班里的体委，也是我比较好的一位朋友，因为跑饭总是一马当先并多次尝试通过袭击督导老师的方式突破减速带而又得名“肘王”，同样的还有他打篮球，就不必多言了。此刻，看起来这个曼巴精神的传承人正要去打上一节课的篮球。

    “考完了，怎么样？”他凑过来，语气轻松地问。

    谈到这个，我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别提了，炸了我去。”我扯了扯嘴角，给他个免费却不阳光的笑容。

    “嗨，多大点事儿？明年还有一年呢。走，打球去？出出汗就好了！”周扬大大咧咧地一拍我的肩膀，力道没控制好，拍得我晃了一下。他目光扫过我紧握的左手，“捡到宝了？攥这么紧？”

我摊开手掌，呈现出那张纸条。他低头凑近看了两眼，眉毛登时挑了起来，嘴角勾出一抹坏笑：“诶呦喂诶呦喂，这小字儿，你小子出息了啊，是谁家林妹妹给你写的小情书？”他伸手便来拿，我握紧拳头又将纸条塞进兜里，想着他刚刚说的话不禁又一脚踹到他屁股上。

“你看看你看看，说你两句还急了，让我猜猜咱学校.....”他低头想了会，露出一个促狭了然却又满是猥琐的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么几种复杂的感情表现在一张脸上的。“咱们年级，除了文科班那位“谪仙”,还能是谁，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MOL。

好舒服的文风，幽默犀利而贴近生活的同时又不失富有浪漫色彩的点缀，有点像村上春树。

同数竞生😋。

额额抱歉没cd了又得开楼🤐如果需要删告诉我。

我有啥文章吗......？我每次把歌挂上一会都会删掉的，而且别的作品也没啥就一个都没怎么写的梦廊。

还有我不是佬啊😭我菜到爆炸😭学数竞太晚了唉。联赛尽量145+吧😭唉我是大fw。

    我稍作思考，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记忆里浮现，文科班的苏晚。她有着一个自带疏离感的名字，人如其名，冷的要命。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是极高的语文分与次次范文的作文，那时老师曾把她的作文印出来给大家品鉴，夸了一节课吹上了天，而我则对语文一窍不通，只觉得满纸空话，适合做草算纸。再接着呢......没什么印象了，高一我沉迷于竞赛，所以我可能见过她不过忘了也很正常。

    周扬还在喋喋不休，所说无非是那些传闻与所见：什么十三班后排单座靠窗的孤僻女生，有谪仙般的容貌却穿着洗白的校服，从来独来独往，对任何试图搭话的人回以最简单的礼貌答复......他的话像一层薄雾，轻轻地笼罩在“苏晚”这个人名上，反而让我脑中的那句话愈发清晰。

    真的会有人从不社交吗？她难道不会感到孤独吗？如果她享受孤独，那这句话又有什么含义.......我发现我突然有好多问题，而我连一个打开的缝都找不到。

    “整天冷着张脸，写那些没人看懂的酸诗。害，这人都高冷成啥了，兄弟你捡到人家的漂流瓶了，哎呦喂那我只能劝你‘小心冻伤’。”周扬讲了个自以为非常幽默的笑话，正期待着捧场，一睁眼却发现我低头没在看他。“哎不是你在听吗？”

    “没有。”我装高冷，缓缓地睁开眼。“哥的心事，你配猜吗你倒霉玩意还不如把你那数学搞搞还有希望进前一百。”

    周扬反击：“我去你还嘲讽上了你上学期期末多少名。” 我无言以对，但玩笑间苏晚这个话题似乎也就翻了篇。

    那次竞赛失利，就如同一块石头投入水中所激起的涟漪，沉重却短暂。我迅速地回到课内学习，同时仍利用业余时间准备明年联赛与CMO，老师和教练也没有过分苛责，纷纷帮我调整心态并补上上学期落下的知识，教练也让我明年再战。父母在外常不回家，电话里也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外界的反应平静得近乎淡漠。然而，那张格纸却被我夹在了竞赛笔记的第一页，在每个与星斗并肩的夜晚，偶尔出神，它

    慢慢的，我开始下意识地在校园里搜寻那个名字的主人。十三班教室靠窗的那个位置，她总是在那里，微垂着头，扎起的马尾在阳光下被染成金色，脖颈的线条在午后的光线里显得异常清晰。她走路很轻，长袖的校服外套总是裹得很紧，似是这般就能与繁杂的世界隔离开一般。偶尔，中午在图书馆僻静的角落，能看到她安静地伏案书写，阳光穿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她侧脸和摊开的笔记本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我发现，她周身确实萦绕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气场，像一座终年不化的雪峰。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十一月。天空灰蒙蒙地压着，风带着刺骨的湿冷。午休结束，我抱着乱七八糟的综合课本，为赶时间不得不践踏老草的生命，抄近道往教学楼跑去。这段时间我天天中午午休不睡觉去图书馆，拼老命也算把综合成绩提到了两百名，说来好笑，我收拾自己综合这坨烂摊子用的精力，竟然比当初放弃这些学竞赛所用的精力更多，我自嘲地笑了笑。

枯败的藤蔓缠绕着斑驳的石亭，几丛耐寒的灌木也显得无精打采。我偶然间转过一个拐角，却意外看见了一个身影，是苏晚。她背对着我，正缓缓蹲下，动作中有一种与平时不同的......轻柔。我又向前看，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猫蜷缩在她面前，毛色脏污，看不出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