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 中短篇小说:福

所有的悲催始终都来自懦弱,悼哀,南京大屠杀。
正文:
我只记得那是个烟尘缭绕的时代,无论是繁华还是落后,一个城市始终无法逃离阴暗面,肮脏的市井也许就是所谓的繁华。越是喧嚣吵闹,越是肮脏污秽,大概就越是一个城市是否先进的象征。首都,始终都是首都,哪里有不繁华的道理。
可繁华是什么,而“福”又是什么。每逢过年,家家户户总要贴上个大大的红纸,上面总要写上一些“吉利”的话,这是中华的传统文化,人们总在追求幸福,幸福是什么,它在哪里来,又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我不知道,你不知道,这座城里的一百万百姓也不知道。
既然所有人都不知道,“福”大概是不存在的吧。
于是我们都在这粉尘弥漫的世界里,毫无灵魂的生活着。
为了活,而活,就必然要死,死的一文不值。
我大概是有听闻的,前几年北方的军队炸了一段铁道,好像叫什么“南满”,这名听着奇怪,是沙皇俄国建的铁路。
虽然报纸上写的是中guo军队炸了铁路,可我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是那日倭所为。
那又如何呢,我们都知道,我们确实都知道,那段铁路炸毁之后那倭寇便进攻那边的军队,这都不过是个借口,可又有什么用呢?
今天的早上,我出门买上几个烧饼,匆匆的吃完后便回到店里,坐在吱嘎作响的木凳上看着昨天的报纸,寻觅着有关那些倭寇的事情。看了上下一圈也没有任何的收获,那昨天大概又是太平的一日吧。
在柜台后面无聊的坐了不知多久,也没见一个来借书或是买书的人,这个年头人都想着如何过活,有钱买书的大抵早就当个假洋人去了吧。
终于是按捺不住,还是拿起今天的报纸看了一看。
不好的事还是发生了,那倭寇借着士兵失踪的名义炮轰宛平县,我知道,那日倭确确实实的开始侵略中guo。
两天前的事,也始终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于是读完报纸,我便只能回到寂寞里,猜测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人怕死,自然就会关心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死。
倭寇与中guo打,在某些方面就是屠杀。
可没人关心北方发生了什么,他们只关心自己能否吃上下一顿饭。
我走出柜台随手拿了本书回到椅子上,这里大概最不缺的就是书。
我看向书的封面,是一本装订的“国民新报副刊”,很明显,这是我装订的,我把他们装订在一起,这样也方便看书的人阅读。
这是四年前的一刊,我看见了鲁迅先生的《死地》。
"从一般人,尤其是久受异族及其奴仆鹰犬的蹂躏的中guo人看来,杀人者常是胜利者,被杀者常是劣败者。而眼前的事实也确是这样。"
这说的很对,事实确实是这样,我们从一开始就被蹂躏。
这都无所谓了,毕竟鲁迅先生早在去年的十月份就已经亡故,要教他看见现在的情势,大概又要批评一通这懦弱罢。
到了中午便有不少的年轻人来到店里读书,大多都是青年的男男女女,大概都是大学生吧,毕竟不是大学生又有几个人认得字呢?
他们陆陆续续的来到店里,又陆陆续续的推开店门离去,一些人找到我借书,一些人找到我买书。
于是我便也些许听见了他们所谈论的话题。
也许有些人关系现在中guo的情形,也许有些人丝毫不在乎,早些时候也有大学生上街游行,大抵都是在批判那些当权者的懦弱,所以自然要有人站出来,也要有人牺牲。
可这懦弱却始终不会消失,于是那倭寇迟早会来到这里,接手这片混乱的土地,把这里变得如同他们一般野蛮。
这是一定的,我不敢否认,而到了那时,我眼前这些形形色色的少男少女,也都会沦为牲畜,一些被杀了当做“食物”,一些被留下榨干最后的鲜血。
想来我也不免是这一样的结局。
那些大学生游行的时候,我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娃娃,我不懂,但那些学生确确实实改变了一些东西。而如今我已是中年,要说那倭寇当真攻陷了这“首都”,我却也无论如何也再无法改变些什么罢。
下午两点时基本已经没什么人来看书了,我便也继续拿起随便一本,漫不经心的看着,脑子里想着那些侵略者的家乡是个怎样的地方,也许是十分荒芜而没有一丝的“文明”可言的野蛮地方吧,也许是个美丽的地方。我全然不知,我从来没有出过这小小的首都。
一天就这样散散漫漫的过去,我匆匆的吃下晚饭,便回到店子里继续守候。
天空已经黯淡,阳光浅浅的黄色好像那柿子剥了皮流出的半透明汁液,些许照进我的店里,我坐在房屋的深处,自然借不到一丝的光。
这样的光线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了,我便将手臂拄在柜台上,用手托着脸,看着外面那条街上人来人往,一些拉车的人匆匆的略过,一些叫卖着的人开始收拾自己的摊位……外面的阳光在灰尘里面显现出形状,我很庆幸我的父母给我留下了这一家小店,我也很庆幸他们送我去读书。我没上成大学,而他们去了外乡办事,让我好好照顾自己,于是就再也没回来。
那段时间乡里邻居常常在背后讨论我的父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都无从知晓,邻居们大多和我家里的人要很是相熟,我的父母不见了,他们自然要放在闲暇时谈上几个点。
几个月过后就基本听不见有关我父母的声音了,一个话题总谈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我清楚,他们定是遭了那倭人的劫难。
我又有何办法,这熙熙攘攘的首都城里,那么多的平民百姓,他们的亲人若是失了踪,又要去哪里寻呢?而我也没有不同。
自己过活,便也无所谓了。
我们的生死,从来都没有分量,兴许今天晚上就要在角落里饿死个穷人,然而没人在乎,就算是其他百姓,大抵也是不在乎的。
要不了一两天,那尸体便会消失,兴许是被公家的人拉去处理了,也或许是被哪个穷人拿去做了什么。
天黑了,我便锁上门,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睡一觉,然后第二天起来,做我应该做的。
日头,也就这样了,一天天的过去,没有一丝一毫的新意。
报纸上的东西始终都是早就发生的,情况始终都在恶化。
那群倭寇,已经把枪口指向上海了。
他们说,要三个月灭亡中guo。
那段时间,城里的人们始终有些慌乱,因为作为首都,上海失守,下一个目标就是南京。
我们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一些人选择离去,一些人选择留下。
离去又有什么用,我们不可能逃到天上。躲,无论到何处,我们的生命始终没有把握在我们手里。
我们清楚的记得,日倭进攻上海的时间,今年的八月十三日。
我们漫长的等待,始终都是浑浑噩噩的时光。
三个月快到了,上海始终没有失守。
我们的心中又有了希望。
而十一月份的第十三天,报纸上写着清楚的字:jiangjieshi命令全线撤退。
事情终于了解了,不远的未来,也许,我们就是死人了吧。
人们继续过着原先的生活,那上海的沦陷激起的微波早就稀释在了这南京城缭绕的粉尘里。
我也一样,吃过早餐,就回到书店。
来买书的人一样不少,那些年轻人们也开始关心这片土地的未来。
而我却不再看报了,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都知道。
而我却畏惧看见死亡离我们逼近的消息。
我并不想知道我的死期。
上海没有守住,南京自然就更加守不住。
所以呢,还是不看的好,兴许有一天那zi弹穿过我的胸膛是我能毫无预料的死,这样就不会有过多的痛苦。
这是煎熬的,我仍然在注意城里有没有一点异常。
我寻觅到了一些流言蜚语,街上的人都说,南京的政复已经退出了南京。
我不相信,那只是一些流言蜚语,而且就算政府真的退了出去又如何呢。
可是大局已定,所有的人都接受了一个现实:大战在即。
我却把这当成个玩笑,隔天,就成立了个洋人的“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
于是,我买了一份报纸,上面却什么也没写。
就在二十四日,一位军官来到了南京,我没有记住他的名字,只知道,也许这是希望。
这几天过得格外的快,陆陆续续好几批的军队都进入了首都城里。
士兵来的越多,下关的船就离开的越多。
这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天,而我们却得到了个消息:柿长拨出了资源给那个洋人的委员会,于是出现了一个保护百姓不受炮火影响的安全区。
注:请勿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