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 不知道该起什么标题就这样吧

哑狗
Summary:“付之一炬吧,我贱烂的生命。”
注:这篇文章是去年交给语文老师的作品集中的一篇(所以应该没什么太大的过分的内容hhh
那时候刚看完余华的活着 有一点点小感触 就写了这篇
老师说要删掉多余的回复贴改善观感 麻烦各位老师啦
有点压抑 读前慎入
1.
“跑哪儿去?!”教导主任拄着腰,气喘吁吁的冲着翻过矮墙去的一溜儿衣服挂在膀子上的男孩儿大吼:“一帮死兔崽子!被我抓到准没有你们好日子过!!马的给我回来!!!”
保安室的老大爷扯了扯教导主任塞在裤腰里的衬衫,慢吞吞的撇撇杯口的白雾:“嗨呀别吼啦,那帮小兔崽子都去找那只哑狗啦。“他看了看手边一排教室窗户里齐刷刷往外探的脑袋,有点得意的晃了晃头,“嘿你是没瞧见啊,那只哑狗可有意思了!那帮死孩子把炮仗甩进狗盆儿里,那狗吓得嘤嘤乱哼哼,就是不叫上一个,尿的满地都是。要换做是我啊,我也赶着出去喽!“保安边笑边喝水被呛了一下,直咳嗽。
”好笑吗?“男人转头问他。
”不好笑吗?“大爷反问他。男人噎了一下,脸气成猪肝色,一把把手里的书掼到地上,头也不回的走出学校水泥浇的破门,破口大骂:”马的一帮⭕⭕!早知道老子才不来扶贫!一群没良心的土狗!马的连只狗都不如!“
老头低头看着那一沓教科书好久好久,最后捡起来拍了拍灰,敲敲自己的腰,蹒跚着步子挪回保安室的座位,摆着手指头数:”第七个。“他迷迷糊糊数了好几遍,干脆睡了过去,在睡梦中才迷迷瞪瞪数清--这是第七个被气走的扶贫老师。
第二天保安室换走了干了几十年的老头。被发现的时候早就硬在了座位上,脑溢血死了。
清早不知道谁家的疯狗敞开嗓子狂吠。睡得浅的老婆子推开门骂娘。
⭕⭕的一天又开始了。
- 时间正序
- 时间倒序
- 评论最多

2.
“诶阿伟,下节地中海的课,翘不翘?”老赵用笔直戳路玮的后背,校服上戳出一团黑色的油污,劣质的油墨洗也洗不掉。
路玮啧了一声,胳膊肘往后一顶,顶的老赵嗷嗷直叫,捂着手臂穷蹦跶。他拄着自己一点一点快断了的头,从啪嗒啪嗒的笔盒里翻出课表看了一眼,应了声好。
他们大摇大摆地走出校门,几个不敢逃课的女孩子给了点毛票托他们带点小mai铺里的东西回去,当然多半不是被忘记就是被私吞。不过有路玮在,她们多多少少也放心一点。
路玮往小mai铺收银台上丢了把硬币,没数,凭感觉掏了一大把泡泡糖就走,往嘴里塞了两颗,想了想,留了一半在口袋里。老赵叼了根棒棒糖耍酷吹口哨儿,扶着收银台搔首弄姿,被路玮没好气地踹了一脚,又腆着脸凑上来,说要带他去看个好玩的。路玮随口敷衍了两句,在店主的注视下挑挑拣拣,迅速拐了几颗果糖,在店主人的骂声里跑走。
学校到村口不远,没有几步就到。老赵蹲在草丛边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摸出一根肉肠,边剥边“嘬嘬”几声。一只土狗摇着尾巴从草丛里一颠一颠地跑来,讨好的蹭着他的裤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根肉肠。最后那根肉肠半根在狗盆里--其实只是一个破铁碗--另外半根被老赵叼在嘴里。
“多大了你,跟狗抢......吃的。“路玮揶揄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噼里啪啦”一声巨响。那哑狗被摔进狗盆里的摔炮吓了一大跳,慌不择路的逃窜,最后一头碰在柱子上,趴着没了声儿。
“嘿嘿,好玩吗?”老赵邀功似的凑过来。路玮看着没有动静的狗,默默握紧了拳头,说不清是哪里难受。沉默半晌,他勉强从嗓子里挤出个“嗯”字,没再去看老赵和哑狗,离开了那场闹剧。
- 1

他漫无目的地在村子里荡了很久,算算也差不多到了放学时间,便抬脚朝家的方向走去。
在家门口洗衣服的女人撩了两下头发,往路玮身后望了望,磨了磨嘴唇,远远的冲他大喊:“今天没再逃课吧?!”
“哎呀没!”路玮像个大爷一样垂着两条胳膊晃悠着进家门,被女人踹了一脚,一个踉跄险些跪在地上,又毫不在意地站起来拍拍并不存在的灰,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死样儿。
女人看着来气,冲他吼:“你个小兔崽子!自行车那?!好几天没见着儿了,你给我整哪儿去了?!”
路玮闭着眼吼了回去:“我说过了扔店里修着呐......!”
女人被吼的一愣,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个没良心的赔钱玩意儿!早知道把你放你爸那儿,我才不干这晦气事儿呜呜呜......”
路玮没理她,抬头冲楼上下来的婆婆打个招呼,拉开餐桌边的凳子坐下,想起什么又抬头看两眼:“阿婆啊,拐杖又当掉了啊?嗨呀又赚不了几个钱,到时候早晚摔一跤啊堵心......“婆婆似乎是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垂眼看两眼,没出声。
聂雯背着书包逆着夕阳跑回来,小脸儿上沾满了湿湿嗒嗒的汗,透着苹果的红。她做到路玮身边已经拉开的座位上,兴冲冲地喊了句”哥“,从书包里翻出一张奖状来,递给路玮:“这次考了班上的第一呢!”路玮像捧着宝贝一样,那神情恨不得把它供起来。自顾自欣赏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糖的事儿,一手拽过聂雯,把一口袋糖全塞在她的口袋里,末了拍了拍,放低声音:“别让你娘看到,啊!”聂雯抿嘴笑了笑,也拍了拍口袋。
“阿雯啊--”婆婆使劲儿扯了扯嗓子,看向聂雯,“雯啊,小雯呐......“她像是小孩子一样,反复念着聂雯的名字,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了叹息。路玮抬头,突然就不想再让她说下去了,搓了搓膝盖,也看向聂雯。
婆婆用筷子毫无目的的扒拉着碗里的饭,低下头,也没管聂雯在不在听,终于自顾自继续说下去:”雯啊,那啥,和你商量个事啊。你是女孩子,初中也毕了业,不需要再多学什么啦。下学期啊,就别去上学了。家里没什么钱了,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把你送去厂里打工,贴补贴补家用。厂我们已经帮你找好啦,纺织女厂,主任挺好一人儿,好好干,啊!“
路玮看着聂雯的脸逐渐变得苍白,笔直的身体矮下去一大截,突然变小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婆婆,眼睛瞪得老大。婆婆扭过头去,好久才叹口气。
聂雯已经冲出去了,小小的身板在夜幕中格外脆弱。路玮转头,又回头,低低地骂了句娘,追着聂雯也跑出去。两个人影在芦苇丛中奔跑着,穿梭着,最后体力不支拥在一起。
最后一抹夕阳在天空中收了尾,没有月亮出来,黑漆漆一片。他们已经跑出村庄很远了。路玮抱着无声流泪的妹妹,突然发现自己的妹妹已经十五六岁年纪,却还瘦得像秋风里的麻杆。他心疼的吻了吻妹妹的发旋,看着她通红又倔强的眼睛,却只能无能为力的抱着她。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整个宇宙只剩下了他们,他只要一直紧紧抱着妹妹,就能到永远。

3.
“请高二三班的路玮同学到校门口,你的奶奶在门口等你。“广播里断断续续播报着老师的声音,第二遍还没结束,破旧的广播就突然”滋啦“一声没了声响。
教室里浮起一层含混的笑声,几个人转头起哄,推了路玮一把,吹了个口哨:”快去啊小朋友,你的奶奶在门口等你呢~“
路玮抬头翻了个白眼,刚起身就被一拳打倒在地上。
”你是哪根葱啊,敢冲小爷翻白眼!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只要小爷我乐意,分分钟让你留级开除!“
路玮被压在地上,没说话,眼里闪着不服的光。
那人又嘲弄的笑笑,拍了拍肩膀,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已经留了两级了,再留,要直接被劝退吧!“
几个人毫无形象的大笑,没留意路玮一个暴起,拳头正要砸在脸上,却被老赵截住,陪着笑装模作样的一边赶紧把路玮拉开,一边笑嘻嘻的鞠躬道歉,每人塞了只烟,忙不迭的把路玮半推半拽的拉出教室,带上门才狠狠骂一句。
远远就看见婆婆穿着那件破袄站在门口。迷迷蒙蒙的雾里好像又夹杂了什么东西,让路玮迷迷糊糊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座孤岛,离所有人都很远,很远。无法触及的远。
婆婆哭得像个泪人,凭谁看都担心她下一秒就背过气去。
“你妈早上洗衣服的时候,没站稳,摔......摔河里去了,没起得来......“
聂雯已经在家守了一天的灵,眼眶浮起深红,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熬的。她一言不发的跪在灵前,不说话,也不动,谁都叫不起来。
路玮和婆婆找出存钱的木匣子,一遍遍数那薄薄一沓毛票,翻得都卷起毛边,却还是怎么算都不够--连买一小块墓地都不够。
路玮盯着膝盖上的一个破洞,沉默着。
中国人惯信这个的,好像人死了以后还能有来世,一定要走得安稳顺当。
聂雯抽噎着喊了一声哥,没在说话,只是用红彤彤的眼睛看着路玮。
他看了半晌,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妥协似的叹口气,决定去城里找爸爸借钱。

村和村中间的道上本来有座桥,但因为工人的偷懒耍滑头偷工减料,质量过不去,没下几次雨就坍塌了。路玮就是在那时候被砸掉半条命,差点没撑过那个雨季。幸好手术比较成功,但还是落下点后遗症,再也做不了重活。
家里开始爆发无休无止的争吵,大家不停的相互指责,脱开自己的干系, 低气压像是未解的疑云,迟迟无法散去。停学两年,路玮受够了每天的吼叫和哭声,以及烧不完的怒火。这个家像吃饭的老桌子,摇摇欲坠。
终于,就当爸爸举起菜刀劈在老桌子上时,老桌子不堪重负,砸在地上却也没个声响,到头来只剩下一堆废柴。路玮忍无可忍,跑出房间吼了一句:“过不下去就离婚啊,在这里穷凑活什么呢!”
之后他的爸爸就去了城里,妈妈执意要走两个孩子,净身出户,四个人一起过苦日子。
那堆废柴也被草草投入锅炉,烧成了火灰。
路玮坐在去城里的公交上,枕着玻璃窗前后晃悠,断断续续,迷迷糊糊的想,脑袋昏昏沉沉,眼前的人都有了重影。最后实在忍不住,弯腰吐了出来,一半在泔水桶里,一半在地上。附近的人嫌弃的捂住口鼻,卖票的大爷破口大骂,挥着蒲扇几下子把路玮赶下了车,喷着尾气逐渐远去。好在已经不远。路玮抹了抹嘴,干咳了两下,对照着手里被汗水浸湿的地址一点点找,逢人便问,从正午找到太阳落山,他终于喘着粗气站在厂门口。
看着面前几层高的厂房,他有些怔忡。都说重逢会美化记忆,路玮想象过很多重逢的场面,无可厚非这是最狼狈的一种。
也许是城里人天生比他们高上一等吧。他有点无奈的想。那厂房的大门像是千万城人的化身,张开巨嘴露出嗜血的獠牙,还要以楚楚的外貌掩饰早已外露的野蛮。
“刚见面就要问我要钱吗?”男人苦笑着,细细端详着自己的儿子,像是要把逃逸的岁月都追回来似的。路玮迎着似笑非笑的目光,攥着裤腿紧紧扭着,努了一会儿,才压了压唇角,装作面无表情地开口:“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没空和你套近乎。”
正巧一侧的门打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伸着懒腰走出来,露出的腹部上一片青紫。“谢谢哥,好久没......“声音在看到屋内第三者时戛然而止。路玮瞥了一眼,目光停在那片青紫上,顺势嘲讽的加了一句:”哦,原来那时候在和男人乱搞,口味够重啊。“男人的脸一下子没了血色,嘴唇嚅了嚅,说不出话。倒是那男生风度翩翩的开口:”可能你误会了什么,我是路哥手下的一名律师,“目光不动声色的在两人以及男人手上的信封上晃了晃,明白了什么,顺手接过信封,拍了拍路玮的肩膀,把厚厚一沓装了钱的信封递给路玮,”小伙子,坐车来的吧,我送你回去?“路玮几不可查的点点头,转身毫无留恋的踏出房门,没再去看男人,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句:”节哀顺变。“脚步顿了顿,仍没有回头,径直离开。
走到厂外,黄昏还是刺痛了他的眼睛。想流泪,但哭不出来,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就好像是驾船行在黑夜的海面上,失重感包围着他,深陷在迷茫和空荡之中。

一口气看下来就是一个爽字!
倒不是说作者写的是爽文,而是因为这种文在论坛上真的太少了(几乎没有),委实说,我不太喜欢看恋爱轻小说,所以很多论坛上那些大佬写的我都只是看了几眼。
(佬这篇写的真的是太好了,所以在您自己时间充裕的情况下,能否多更点?也祝佬写的文越来越火,成为新的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