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

【即未学院】秘密碎片掉落——艾萨克

"After all, tomorrow is a new day."

”在每一个新日的曙光中，都蕴藏着改变与希望的无限可能“

“艾萨克，我跟你斗了一辈子，为什么这次，命运还是站在了你这边......”

艾瑞克低头苦笑道，密闭的监狱甚至能听到他的回音。一个小时前，艾瑞克在H·A操作室完成了能够诱发“银鱼”质变的最后一步，静静地等待末日的到来，那时候的他以为海岛的生存与毁灭，就在他一念之间。但是艾瑞克没有等来海岛覆灭的命运，他等来的只有冰冷的手铐和艾萨克失望的目光。

他坐在空旷的审讯室里等待审讯，高强度灯光的照射让艾瑞克颓丧的表情一览无遗。这不禁让艾瑞克想起艾萨克的眼镜，那副银边眼镜总是闪着让他摸不透的光。

艾瑞克是在15岁那年第一次认识艾萨克的。

前15年的人生里，艾瑞克顺风顺水。他有着出众的相貌和耀眼的成绩，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直到他和艾萨克成为同窗，他简直是眼睁睁看着这个长相平平，戴着副眼镜，不苟言笑的同学，先是拿走了十拿九稳会竞选成功的队长，再是拿走了他引以为傲的年级第一名。

真是让人头痛！

艾瑞克曾经鼓起勇气问艾萨克每次都能考出第一的秘诀，他做好了被艾萨克搪塞过去的准备，但没想到艾萨克一脸认真地说：

“做好预习和复习就好了！艾瑞克，你也很厉害，一定要相信自己啊！”

他一定是在讽刺我。看着艾萨克再次把头埋在书山里，艾瑞克感到的只有头痛。

他最终与艾萨克以年级前两名的身份毕业，当然，艾萨克仍然是第一。但是面对战争，无论你是第一还是倒数第一，生活都一样被搅成一滩烂泥，维罗人驻军海岛的日子里，他们同千万名岛民一样，在动乱里艰难求生。

E‘17年，随着722战役的胜利，艾瑞克与艾萨克的人生终于出现了转折。

自从两年前斯科沃多博士成功发明“梅德尔”，破解了凯因的秘密后，海岛便与维罗人打起了持久战。战争虽苦，好在老天站在了正义的一方，维罗人被成功击败，海岛恢复了领土与主权的独立。

然而维罗人撤退后并未罢休，而是在海岛留下了生化武器“银鱼”，每当部分领土解放，岛民准备拔下由维罗人插在岛屿上的银色旗帜时，这些旗帜就会迅速发出一道银色的光，钻入两三百米的地下，幻化成外形如银色的鱼的微型生化武器。维罗人正式撤军海岛，返回维罗星球的那天，海岛的地表下已有数十万条银鱼在四处游走，它们随时可能突然钻出地面，释放出刺鼻的气体。虽然毒性并不强，但仍是扰得人无法安宁。

好在战争的硝烟散去，海岛也迎来了重生的曙光，H·A组织作为这一变革的引领者，展现出了惊人的适应力与发展速度。

E‘17年，H·A组织已经从战时单一的护卫职能，迅速蜕变为一个多元化、综合化的超级机构，成为了海岛重建与复兴的核心力量。经济、医疗、城邦保卫、星际研究、星际交流......一切都在高速的运转与发展中。为了加速发展进程，H·A开始在社会上广泛招募能人异士加入海岛重建计划。

那一年，艾瑞克与艾萨克已经35岁了。

在H·A，艾瑞克在结业典礼17年后，再一次见到了艾萨克。命运真是个最好的作者，他不仅安排了艾萨克与艾瑞克重逢，更是让他们重逢在同一个部门。

艾萨克与艾瑞克通过了严苛的审核，被招募进入环境治理部门旗下的“银鱼治理专项计划”。这是一个被外界戏称为“摸鱼组”的边缘部门，因为经过了一阵密集的排雷行动后，大部分银鱼早已安全爆炸，地下探测结果显示，目前只剩17%的银鱼未被处理。

然而此刻，艾瑞克与艾萨克对此都是一无所知。

艾萨克激动地拍着艾瑞克的肩膀，厚厚的镜片下，他的眼里有泪：“我的好朋友！！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再次遇见！”

艾瑞克的内心是一样的澎湃，但是这份澎湃后面，除了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某种暗暗的激动。

“这一次，我要打败你！”

然而艾瑞克很快就丧失了这种斗志。他发现自己虽然身在高精尖组织H·A，但是每天的工作就是准确定位银鱼位置，发掘适宜爆炸的环境，让银鱼在人群被疏散的情况下精准爆破，把伤害降到最小。

“银鱼治理专项计划”有着周密的日常流程：成员早上到达小组后，先复盘昨日数据，再进行银鱼定位工作，下午和晚上和团队成员前往确认好的现场爆破，无论工作结束到多晚都要做好实验记录并上传至云端。

“这样的日子到底要过到什么时候？人生就一次，机会可比时间还要宝贵！”

这是转岗送别宴上，艾瑞克劝同伴们的话。经过周密的安排，他成功转岗到了星际外交部门，望着朝夕相处的同伴们，艾瑞克的劝告是真心的，不舍也是真心的，但一定要出人头地的心，此刻胜过一切。

他忍不住想到申请转岗的前一天，他忍不住问艾萨克，要不要一起走，被艾萨克坚定地拒绝了。

“艾瑞克，我不觉得咱们的工作是没有意义的。你去吧，祝福你！但是银鱼这件事，我还没有完结的感觉。”

呆子！艾瑞克愤愤地想着。

艾瑞克转岗到星际外交部门的两年后，已经升职为小组领队，这是星际外交部有史以来最快就职的一任队长。

某天，在H·A海岛重建计划进度会上，艾瑞克再次与艾萨克碰面，他仍是带着那副银框眼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艾瑞克甚至从艾萨克身上，闻到隐隐的银鱼臭味。这让他再也忍不住，散场后，艾瑞克拉住艾萨克劝道：

“艾萨克，你别再混日子了，每天研究那些鱼有什么前途？”

艾萨克仍然是淡淡的，他握了握艾瑞克的手：“事业是没有高低贵贱的，我的朋友”。

望着艾萨克坚定的背影，艾瑞克摇了摇头。

再次见到艾萨克的名字，是在H·A的内网置顶通知，艾萨克被任命为银鱼治理专项计划组总负责人。艾瑞克本来在撰写例行报告，接连一周的应酬让他昏昏欲睡。然而看到这条通知，他不由得精神了起来。

与此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一条新通知。“银鱼治理专项计划组”被列为H·A重点项目。

看到这里，艾瑞克的酒全醒了。他忙不迭地打听起来，想知道自己连轴转的这一周到底错过了哪些重要信息。

据说在上周，“摸鱼组”一次例行的每周组内汇报时，大部分成员心不在焉、消极怠工，有些人甚至打开XR镜关注起了其他组的汇报直播。

而艾萨克却在做着一份对于他个人来说非常重要的陈述：

“伙伴们，根据我三年来的数据分析与实验，我发现银鱼可能存在某种自我复制与扩散能力。一旦某个银鱼在极端条件下被激活，它可能会释放出微小的纳米机器人或生物因子，这些因子能够寻找新的土壤或水源，并在其中孵化出更多的银鱼，从而迅速扩大威胁范围。”

此话一出，台下哄笑：“艾萨克！你是不是没活干了，想多摸点鱼啊。”

就连组长May也在旁边淡淡地说：“别吵了别吵了，艾萨克，你也先下来吧。”

艾萨克没有理会旁人的奚落，只是如常把报告传入到H·A周例会的云端文件中。

汇报会议结束三天后，出事了。

即未海岛H·L中心重建工程马上竣工，H·L建筑地面开始颤动，大大小小的裂缝出现，瞬时间上万只银鱼涌出地面。紧接着，一声巨响震彻海岛，银鱼爆炸的冲击波席卷了整个地表，人们在混乱中挣扎，四处逃窜。这场巨型爆炸事故，彻底破坏了H·L中心的地基，让那几年的建筑进程回到原点，银鱼的威力已经从过去的发出刺鼻毒气，升级为更具杀伤力的热武器。

H·A总指挥中心第一时间开展行动：

“紧急播报，H·L地面发现大量银鱼聚集，引发了巨型爆炸事故，相关部门立即赶往现场进行救援工作，银鱼治理专项计划组请来20楼开会”

“银鱼一天不解决，即未海岛就会一直处在水深火热当中，人们将持续在恐惧与不安中度日。”

“各个地区正向我们H·A联名请愿，希望早日解决此事，否则后患无穷。”

众人焦急的讨论着。

这时，正在查看往期相关报告的环境治理部门负责人开口，

“艾萨克三天前不是刚刚汇报完这件事吗？May，你有什么想说的？”

专项计划组长May低头无言。

负责人再一次开口：

“May，造成如今的悲剧，你难辞其咎，这个位置，你还是让出来吧。”

“艾萨克，以后银鱼治理专项计划组的总负责人就是你了，Mark和Steven是H·A的得力干将，他们未来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你也有权招收其他优秀的人才，这件事情刻不容缓，我期待你的表现。”

艾萨克上任以后，火速发布新公告，银鱼专项计划全新换血，涌入一批脚踏实地的新成员。

而与此同时，他竟然也收到了艾瑞克的转岗申请。

在星际外交部门的日子里，艾瑞克虽然每天日程被安排得满满的，但是心却空虚得要命。外交部门等级森严而复杂，想要晋升，除了出色的业绩，也需要格外的运气。而他这一生，差的就是运气。所以当他看到艾萨克成为新负责人，银鱼计划又被标为重点项目时，血液简直凝固了——

他的耳边不停旋转着维罗间谍那天说的话，他们拿出重金怂恿着他的叛变。艾瑞克一开始只是稍有动摇，但是维罗间谍的话下一秒就攻破了他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

“明明你才在学校里是最聪明的孩子，为什么这个毫无魅力的艾萨克是最后的第一”

“明明都被分进了边缘部门，为什么艾萨克就逆风翻盘”

“明明名字这么像，为什么上天对你如此不公”

“艾瑞克，摧毁银鱼治理计划！这一次，你就是真的赢了！”

艾萨克看到艾瑞克的转岗申请，稍有惊讶。

对于他来说，这个昔日的同窗与伙伴虽然行事浮躁，但人还是充满才华的。这几年来自己在组内的工作与结果，或许也能让艾瑞克明白：脚踏实地地做事并不是什么低效的手段，他能让你纵览全局而不错过细节，而日复一日地与事物本质靠近，往往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在艾萨克的带领下，组内往日浮躁的风气不复存在，组员们都纷纷专心投入工作。无数次的失败和尝试过后，他们迎来了实质性的突破，那是一种特殊的酶，这种酶能够有效地抑制银鱼内部纳米机器人或生物因子的活性，从而阻止它们的自我复制和扩散。更重要的是，这种酶对海岛的自然生态系统无害，不会引发新的生态问题。及时将此种酶投入使用，银鱼自我复制的风险将大大降低。

虽然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但艾萨克和组员们却丝毫不敢懈怠。

深夜，在做完了一整天的实验后，艾萨克坐在桌旁，翻着“银鱼宝典”，全无睡意。

这是一本艾萨克自己编写，连图案都是自己绘制的手册。刚接触银鱼的日子里，他偶尔为重复而单调的工作感到无聊，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对于银鱼的理解与掌握并不全面，他需要更多的观察、更细致的研究，以及更深的思考。

自从加入小组后，艾萨克亲手把这原本空白的本子变为一部厚厚的、夹满了各种便签、边角都是记号的“宝典”，也一步步见证了银鱼计划从边缘计划到重点项目的历程，每个睡不着觉的夜晚，艾萨克都会细细翻看这部宝典，它也总是给予着艾萨克各种灵感。

而在今晚，摸着熟悉的纸张，艾萨克却有着更深的思虑。

最开始，大家都把“银鱼”视作扰乱日常生活的小把戏。而实质上，这些银鱼还有着自我复制的功能，一旦触发特定条件，同样有超强破坏力。上次爆炸留下的残迹还未被完全处理，而艾萨克最担忧的是，银鱼的秘密是否止步于自我复制，如果不是，它又会给海岛，带来什么样的灾祸呢？

就在艾萨克沉思的夜晚，艾瑞克一样没有入睡。他已经上了叛岛的这条贼船，即未海岛，早已不是他心中的故乡了。艾瑞克在做着周密的计划，与艾萨克不同，他知晓关于银鱼的全部秘密。

“Ray（维罗人对艾瑞克的称呼），这是质变催化器。银鱼是维罗文明最伟大的发现，跟它相比，凯因也不过是孩子的把戏。只要时机成熟，通过这个质变催化器，你可以引发全部‘银鱼’一起爆炸。”

“那个时候，超强毒气就会让整个海岛万劫不复。而你只要准备好防毒面罩，就可以等待我们接你撤离。”

“当然，也可以不撤离。按钮在你手中，你可以让剩下的所有人对你俯首称臣，主宰他们的命运！”

主宰他们的命运......艾瑞克一边为这个计划感到隐隐的疯狂，一边又为终于能走到艾萨克前面兴奋地发狂。

他甚至祈祷爆炸的最后一天，艾萨克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他要看着艾萨克为了岛民的生命而苦苦哀求他，而那时，他就可以轻飘飘地说一句：

“艾萨克，你输了。”

E`26年，艾瑞克感觉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为这一天，他刮了胡子，打了发蜡，甚至带上了一副和艾萨克一样的眼镜——他只是不希望自己在任何一个地方有输给艾萨克的可能。

这是“Hunter”计划正式启动的日子。“Hunter”是艾萨克带领组员历时3年做出的针对银鱼的全新治理方案。在这3年里，他们严格追踪银鱼的每一次地下活动轨迹，并从上万条数据中归纳模型，排查规律；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从现场带回没有爆破完全的银鱼，在实验室中进一步分解；他们甚至研究维罗人驻军时留下的其他科学器具，试图分析维罗文明在制造生化武器时有可能使用的手段。

而这些人中，也有着既是组员又是间谍的艾瑞克。

根据“Hunter”计划的第一步，今天将公布岛内所剩银鱼的全部位置，然后将全岛分为三个区域进行集体爆破。这样做，是为了同一时间内的集中治理。而为了这场爆破，海岛的各个道路、组织，都被提前下达了疏散通知，他们需要让出合适的区域，为爆破留出最足的空间。

这也意味着，这场爆破，是一场全民关注的盛典。在这个时候选择引爆所有银鱼，无疑是最佳选择。

想到这里，艾瑞克感觉自己仿佛刚跑过胜利的终点线，而他的身后，是那个跟他只差1毫米的艾萨克。

他爽翻了。

“Hunter是我们全组三年以来的工作结晶，今天站在这里，与大家共同见证'银鱼'的爆破，我感到自豪和荣幸。接下来，请大家通过XR直播，见证维罗遗魂在今日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这是艾瑞克再熟悉不过的一段话。为了这一篇，小组已经和H·A宣传部门进行了多次的彩排。按照计划，在说完历史舞台四个字的时候，艾萨克会正式按下爆破按钮，而艾瑞克也会按下手中的质变催化器。

“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短短几秒，艾瑞克却觉得这几个字读出来是那么漫长。

长到足以让他回想他们初识的那个下午，那是唯一一次，艾萨克的镜框反射出的不是冰冷的银光，而是阳光下的金光，暖洋洋的，像他的人一样，踏实、值得依赖。

他笑着向艾瑞克伸出手：“真巧呀，我叫艾萨克。”

就是此刻。

艾瑞克闭上眼，死死地按住催化器的按钮。

“Boom！！！” 是炸开的声音。与自己料想的不同，艾瑞克以为自己会兴奋，或是因终于站在历史顶峰而孤独。

但是都没有。他的手臂被一道锐利的光射下，随后这道光从无形变为有形，很快就成了打不开、锤不烂、炸不破的手铐——这是H·A最高级别的逮捕令才有的手铐，而这也意味着，他的计划失败了。

艾瑞克颤抖地睁开眼，办公室里已经挤满了护卫队的工作人员，他们的眼中除了工作使然的高度警惕，还有对艾瑞克的蔑视。

这是艾瑞克这一生最恐惧的东西。

“艾瑞克，你还好吗？”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艾瑞克的回忆，他睁开眼，艾萨克已经来到了审讯室，坐在了他的面前。

艾瑞克终于有机会能够再次问出那句话：

“为什么？”

“你的计划并不在我的预料与防备之内。我的伙伴。包括质变催化器的存在，直到那一天前，我其实也是一无所知。但是你知道为什么银鱼质变催化会失去作用吗？因为在最开始定点爆破的那些日子里，每天完成定量的追踪与爆破后，我还会额外多追踪一个进行内核软化。目的也很简单，我想更了解银鱼的作用机制和隐性特质，也想着既然组内大家的积极性这么低，不如我就多做一些。”

“没想到就是多做的这一些，恰巧是银鱼自我复制被留下的一批。他们失去了被诱发质变的可能性。而这件事，整个海岛，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过去你问过我考第一的秘诀。艾瑞克，其实我想说，比起担心是否能考出第一，真正为考出第一做出准备，才是最重要的。”

艾瑞克垂下头苦笑，他希望一切都能回到他刚认识艾萨克的那个夏天，这一次，他想像他一样试试。

E’26年 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