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

斩道见我（架空）

前言

这是我第一次完整地写完一篇小说

当然经常会有一些灵光的闪现，想到一些绝妙的设定，很有意境的结尾等等

但一些碎片并不足以支撑起一篇哪怕只是勉强入眼的小说。我经常尝试把自己的一些想法扩写，但显然我的功底并不足以支撑我的叙述，最近的一次，我把西游记读了又读，却难以保持一直写出里面的那种感觉，这当然需要磨练，可我只是想用无聊的一个小时进行创作而已，而并没有这个时间和耐心去磨练

直到这次，我忽然又有了灵感，既然我不喜欢也没有能力写那些琐碎的细节，那为什么不干脆不写，只保留那些精华呢？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缺失的细节读者自然会自己脑补；我甚至不想设定一个自洽的逻辑，我的这篇小说里很可能会有一些冲突的设定，但我忽然觉得这并不重要，只要有那些最精华的东西，这些细枝末节都不重要

回想起来，自己读过的这种类型的小说似乎也并不在少数。古龙的小说也常常是那样的无厘头，我见到一个绝妙的书评，将其比喻为留白的山水画，不写实，但有意境；现代网文中，如辰东也经常只用一章，就可以架空地构造出一个无敌而又悲情的形象

最近在读佛本是道，忽然意识到梦入神机对后世产生了多大的影响。我很喜欢乌贼的一世之尊，我曾经认为这才应该是乌贼的代表作，现在发现这本书里处处都留下了洪荒流的影子。现在我改变了想法，虽然一世之尊非常好，但他终究是继承者而不是开创者，这点上来说诡秘确实有非常大的优势

这两本书里面都涉及到一个概念，“斩道”。不同的作者对其有不同的处理方式，佛本斩的是执念。 一世里是做减求空，遮天里本来说要斩掉自己，可自己怎么斩掉？后来变成了斩掉大帝的道

我对这些处理方式不够满意，觉得它们没有抓住重点。斩道斩道，斩的应该是“道”。个人觉得一世的做减求空处理的已经很好，但并没有去解释，为什么空才是好，除了有意境没什么道理，于是我从这方面去入手，想解释解释为什么要“做减求空”

又想到自己曾经看到的一些关于中医的可笑言论，都说言辞达意即可，当语言不以沟通为目的，就会沦为可能解读出任何东西的抽象密码，于是就有了这个故事，再加上自己的一些其它零零碎碎的感悟，糅合成了这篇小说

愿大家看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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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伏羲

我的一生中有两件最重要的事，或者说，我曾经认为有两件

那一天，我在河边遇到了一只龟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孩子，孩子当然会上前去和龟玩闹一番，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我直直走过去，知道我看到了龟壳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图案！一个非常美的图案！

它总体上是一个圆圈，左边是黑的，却有一个白色小点；右边是白的，却有一个黑色小点。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总之我只是怔怔地看着它。不知怎的，它在我脑海中旋转起来，它好像是两条鱼，轮流跃起，落下。我好像明白了很多东西

从那一刻开始，我从一个有点聪明的小孩变得真正与众不同。有很多神仙开始注意到我，他们都说，我未来的成就会超越他们所有人。他们把我留在家乡，而自己搬了过来，他们说，从此以后我可以和他们提任何要求，只要回答他们的一些问题，讲讲自己看到的那个图案

我立马提了一个要求，我要那只龟

他们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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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伏羲，我长大了。虽然还很年轻，但老人家们等不及了，他们要我做人皇。

这几年来，我越发痴迷于那个图案，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太极。老神仙们也很喜欢这个图案，他们在这里开宗立派，招收了很多年轻的弟子，大家都在研究太极

我把那只龟供奉了起来，我封它为国兽，圣龟。它平日里在一个豪华的宫殿里，我有时会去找它

做人皇的这几年，我的问题越来越多，我找圣龟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我觉得圣龟是会说话的，可惜我没有机会听，圣龟总是喜欢用别的方式让我找到答案

我进来的时候，圣龟总是背对着我。听完我的问题后，它才缓缓转身。随着它的转身，它背上的太极旋转了起来，或者说一切都旋转了起来。望着旋转的太极，我很快推衍出了答案。

我的性子比较急，这时我总会给圣龟鞠一个躬，然后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告诉大家答案，圣龟给我的答案

后来我意识到，有时候太急了不是一件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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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伏羲，他们都说，我越来越像一个皇者了，我开始试着减少去见圣龟的次数，我是人皇，我得学会自己解决问题了

可最近，我遇到了我实在无法解决的问题

我们一直在研究太极，推衍太极。我起了更多的名字，太极的左右两部分叫做两仪，那两个小点，和那两个色块，统称四象。

你知道的，我很与众不同，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为了教给他们，我在太极外面画了很多条线，一个方向三条，总共八个方向，我叫它八卦。大家很喜欢八卦，有了八卦，大家能做到的事情越来越多，能算到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了

我在学宫上挂了一个牌匾，上面刻着“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我为这个牌匾感到骄傲

但事情正是从这里开始失控了，我的子民，我的学生们，他们开始吵架了。

他们做了更多的标记，起了更多的名字。

他们有的人开始说，四象指得是四个季节，春夏秋冬；有的人说，四象指得是四个神兽，青龙白虎玄武朱雀；有的人说，四象指得是四个方向，东南西北……要我说，他们能找到这么多带四的东西，挺不容易的

可我不是早就告诉它们，四象就是那四个色块吗？

在一次辩论中，我听到一个少年这样问了。其中一派首领对他笑了笑，他说，伏羲大人在那个位置上，有时候是身不由己的，他不可能把所有话都说清楚，只能靠我们自己去悟

他们最终达成了一致，四象既是四季，也是四只神兽，也是四个方向，是所有带“四”的东西。我猜四川火锅也算吧

我想他们说对了一点，我确实不能把所有话都说的很明白。看着他们兴高采烈地解析四象，解析我的话，我实在不忍心打击他们。我还是挺喜欢神兽这个说法的，玄武让我想起了圣龟

于是，他们再接再厉，三才，五行，六道…天知道他们是怎么从一个对称图案里弄出奇数的！

我对向后推衍太极失去了兴趣，我开始思考其它问题。望着学宫上已经面部全非的牌匾，把目光投向最左边

什么产生了太极呢？

我感觉我遇到了一个瓶颈，我怎么想也想不出这个问题。我的研究很久没有进展，我的道法很久没有进步了。

我隐隐感到，如果不想出这个问题，我可能会永远停留在这一步

我需要更聪明一点

老神仙一早就在这里收集了很多古籍，我投身入书海中，寻找着突破瓶颈的方法。

终于，我找到了那句话，“斩道见我，照见本心”

可我读不懂这句话，什么叫做斩道，什么叫做见我，我不是伏羲吗？为什么要见我

我看着前人留下的注释，有的人说，要斩掉执念；有的人说，要斩掉虚妄；有的人说，要斩掉自己！

我感觉他们说的都对，也都不对

他们说的都很有道理。可我是伏羲，我的功课从小就是第一，我很确定先生讲“道”这个字的时候，没有提到什么执念，虚妄，或是自己

又是一年，用现在的话说，四象轮回了一次

我想是时候去见圣龟了，我的太极是它教的，它一定知道太极是从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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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龟转身了，它背上的太极也转了起来。我紧紧盯着旋转的太极，想看出什么来，可这次我没有成功。很久以来第一次，它面对了我

它开口说话了，我就知道它会说话

“小友，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很久了，可你每次都走的太急了…”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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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龟，一只普通的龟

我们龟是一种很慢的动物，请你耐心听我讲完

龟们当然都有龟壳，每只龟的龟壳都是不大一样的

我们家族的龟壳可能是最不一样的，我们那里有些珊瑚，它们很美，闪闪发光，只有一个缺点，当我们的龟壳不小心擦到珊瑚后，会留下洗不掉的颜色

我小的时候比较调皮，总是爱去里面玩。我当然看不到自己背上的壳变成了什么样，不过按这些人类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认为我的壳是承了某种天意而生的

尤其是一个小孩子，他对我的壳有些过于着迷了，我可是一只公龟诶！

这个小孩还是蛮可爱的，它让我吃好喝好，我不忍心隐瞒他，每次他来问我问题的时候，我都鼓起勇气，想告诉他真相

我壳上的图案是随便蹭蹭出来的

可你知道的，我们龟是一种很慢的动物，我们说得慢，想得慢，活得慢。人类太快了，他们总是等不及我们龟

我无奈地看着那个小孩子，每次不等我转身，就匆匆离去，我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呢，他怎么就走了。虽然我也不会这些问题，可我还要告诉他真相啊

幸好，我们龟是一种很慢的动物，我活得足够慢，我终于找到机会了

咦，这次小朋友问我的问题，好像正是我想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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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羲感觉自己的腿有点软，他没想到真相是这样，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自己浸淫了一生的事物，为之献出一生的事物，居然只是随便蹭出来的？“随便生太极”，这听起来也太不好听了吧？那自己的道行，自己的推衍，自己从太极里悟出的道理，究竟算是什么呢？自己的这些能力可是真真切切的啊！他想运起太极，想算出点什么来，可这一次，他什么也没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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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都和圣龟待在一起。我发现我的法力全都没了，我感觉自己配不上人皇这个位置了，我不敢出去

圣龟总是安慰我，让我慢慢来，总有一天会等到一个机缘的

我想“慢”才是它教给我最好的东西，而不是太极

时间冲刷走了我的很多情绪，我终于可以开始冷静地审视我的一切

我开始盘坐着，默默思考

我的道法都建立在那么一个脆弱的根基上，我现在法力尽失是理所应当的。那么该怎么恢复呢？除了太极，我好像对别的道没有兴趣也没用天赋，该如何是好呢？

我想啊想啊想啊想，不知道又是多久过去了，却一无所获

圣龟和我说，如果想不出答案，那一定是题目有问题。我开始仔细地审视题目，题目的哪一个条件出了问题呢？

我的道法真的建立在一个脆弱的根基上吗？我的法力尽失真的理所应当吗？

可是，我从太极图里悟出的一切，虽然现在不行了，可是曾经却那么好用，这是无可置疑的

我的子民，我的弟子，老神仙们，他们也都用的很好

我想起了我弟子们吵的架，他们从太极图里悟出的东西也很多，也都能用

会不会，我们的道行来自于我们自己的领悟，而并不是来源于太极？

那太极究竟有什么用？

一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那种天下运于掌上，无所不知的感觉。就像当初看着圣龟转身时那样，不，比那时还厉害。我什么也不用做，天机就同浪潮般奔涌而来

我想我明白了，斩道见我，斩道见我，太极就是我要斩掉的“道”。厉害的不是太极，不是道，而是我。我的法力不来源于太极，我的道行并不以太极为根基，一切的一切，都来源于我自己

我心念一动，算出来了很多事情，我似乎得做一些事情了。而这一次推衍的时候，我的身上并没有浮现太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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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宫外，那位少年兴冲冲地跑来。他做了一种新的记号，叫做“六十四爻”，可他到处找都找不到伏羲。于是，他只好擅作主张，他想把“八卦生六十四爻”这句话再加到牌匾上，反正已经加了那么多了，长老们应该会同意吧

正想着，他抬头看见了牌匾，只见上面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句话

“无极生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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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伏羲

伏羲是一个名字，我当然不是一个名字

我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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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